Friday, November 28, 2008

有文而無彩的blog

美國電視劇Boston Legal,是一部常常借題發揮,諷刺一下美國當前政治、司法、制度、或社會問題的電視劇。最近上演的一集裡,編劇藉著演員的口為Blog(博客)下了個簡單而意義深邃的定義:某種在智力上才剛從原始淤泥中冒頭的初級生命體。

網路上有許多blog寫得很好,他們多數都有的共同特色就是:文章寫得好,文字表達功力「到位」也「夠味」。馬克夏總是暗自欽佩著那些能言簡意賅的就把你帶入一種氛圍,用文字領你目睹幕幕畫面的文字寫作者。當然,也懼怕著那些能透過文字使人喝欠連連、睡意甚濃的「高人」(這些人當然不是受訓過的臨床催眠治療師)。也深怕自己寫的越多,越證明自己已經一腳踏入了「催眠博客公會」。

其實,回頭看看自己寫的文章,雖不致於爛如流水帳,卻也沒啥文彩。

作文,向來不是我的強項。大學聯考國文科成績加上作文分數,竟然還能低於低標。就某個角度而言,這也可稱之為是「天才」啦;後來轉考夜間部,英文科作文我竟然拿了個高分,原因只是......我在考前死背了一篇題名為The Watch的作文範文,而那年的考題恰巧是The Pen,作文神經再怎麼痴呆,也懂得把範文中的watch換成pen的我,得分竟然沒有太離譜。諷刺的是,那個分數慘不忍睹到可以算為另類國文天才的我,夜間部竟然給我考上了「中文系」。

中文系學生大一的必修中文課與其他科系的上法完全不同,別人讀讀小說散文賞析,我們則是上了整年的文言文,還常要我們寫文言文作文。當然,整年下來,我的作文功力總是有所提昇的。但其提昇之幅度,不脫在每句話結束時,「隨機的」(這三個字是關鍵,一定要緊緊的把握住)加些「之、乎、者、也」做收尾;整篇作文中的「你」,全都改成「汝」或「爾」;而「我」,則改成「吾」或「余」;「他」則改為「其」,或直呼其名;若是複數,則加個「等」字,比如爾等、吾等...。然後文章中能省一個字就省,能不寫「的」就不要寫。我只能用下面這段話,來評論我這作文能力向「上」提昇的一年。

「幸吾慎而酌之,至大一修業未屆即毅然轉系。今猶思之,實萬幸智舉,上善良策也。」

可是這個作文狂爛之人,赴美求學前,竟開始架設起網站。現在「馬克夏的神學生日記」裡的主結構、色調、跳動的flash文字選單等等,其實都是多年前等待赴美就學時,利用空檔所建構的。當時,馬克爸曾狐疑著眼神,用半質疑的口吻問我幹嘛沒事搞網站,「少寫點網頁,多讀點書吧!」,他苦口婆心的這樣勸著。於是,每寫一篇blog,我就會覺得自己在幹些地下勾當,但我依然堅持要寫,原因只有一個「那是苦悶留學生自我整理思緒與抒發的一個機會」。現在,時空環境已多有改變,馬克爸竟開始用善誘的口吻要我沒事多寫寫blog,於是每「少」寫一篇blog,我就覺得自己在幹些地下勾當,只是我依然寫不出來,原因是「我不想使大家的眼睛做難,更不想因為一些文字的構築,引起沒必要的猜測與誤會」。因此很長一段時間,我用文字記錄自己思緒的習慣,就從地上乾脆改為地下,開始幹起了真正的「地下勾當」。

於是在我電腦裡,某個不公開而隱密,加密且隨時準備好在五秒內自動銷燬的角落中,我可以:

「竭力在神面前哭泣」(免得在blog裡公開寫出來,有人會罵我「基督徒,不是該靠主常常喜樂嗎?」);

「痛罵某些人的迂」(免得寫出來,有人嫌我「牧師怎麼還說長道短?」。甚至也有人會自己對號入坐,覺得我是指桑罵槐暗指著他......吼......對,沒錯,我就是在說你啦!);

「記下那脆弱得一碰就碎的一面」(免得寫出來,有人覺得「怎麼做個牧師,還這麼軟弱,不是要靠主剛強得勝的嗎?」);

「寫下我自己對某件事情,甚至某段經文不成熟的思維與想法」(免得寫出來,惹人瞧不起,嫌我膚淺沒見識)。

感謝主,我是人,不是聖人。事實上,仔細想來,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一個沒有軟弱的聖人。因為唯有誠實面對自己、看見自己的軟弱時,才會讓人因明白自己不可靠,而完全的投靠神;而只有完全投靠神的人,才有可能成為後世所謂的「聖人」。

彼得三次不認主就算了(太26),還被保羅罵他行事不得體(加2:11-14);保羅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,自己清楚知道自己是世界頭號罪犯得主就算了(提前1:15),以寫信而聞名的他,寫的信竟然還被彼得嫌沒人看得懂(彼後3:16)。那殺敵萬萬的明君大衛,失足得罪神的次數,恐怕也比那殺敵只有千千的掃羅王多了十倍。大衛偶爾興致大發寫幾首詩,裡面卻總不乏痛悔、痛苦、自陳軟弱的字句,甚至罵人、求神殺死別人的句子也沒漏寫過。我不是聖人,更不想做聖人,我只想好好做人,做個需要倚靠神,不然就會摔倒的人。做個如大衛一樣,會高興得跳舞、害怕得蜷縮、義憤得指責、軟弱得逃跑,卻無時無刻都以自己當下最真實的一面,面對上帝、倚靠上帝、一整個就是賴著上帝,巴著不走的人。

正因為這樣,我雖願意盡可能的繼續寫這個blog,但我總不能期待自己會在這個「智力上才剛從原始淤泥中冒頭的初級生命體」裡,放上太多「只有我自己才經歷得到那種深刻感悟」的文字。因為一方面我可能壓根就表達不出那種深刻,而另一方面,就算我努力表達出來了,恐怕各位也不能對一個國文考試分數低於低標的人,抱持太大的期望。

當然,如果你只是一個跟我一樣的普通小角色,或許你還可以在這兒的字裡行間裡,找到一點「正在試圖成長」的初級生命體。否則,你就得像馬克爸、馬克媽、或安琪拉這些角色一樣,願意一邊看著一個不完全的人寫著他那沒啥看頭、冗長卻又言不及義的破簡殘篇,一邊自我在心裡練習著「林前134健康操」。

各位一直在看馬克夏神學生日記的看倌們......辛苦你們了。謝謝你們長久以來,不嫌棄這有文而無彩的blog內容。這是感恩節中,這個網站(如果這個網站是個人的話)最想提出的感恩事項了。

祝各位感恩節快樂。